题燕文贵柳庄观荷图

万片绿荷流水西,
乱风飘雨湿人衣。
前村竹树田家密,
时见軥辀屋后飞。


最后修改于2024-12-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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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州杂赋

四十羲娥落虎狼,今朝骑马入真阳。山川莫道非吾土,一见衣冠是故乡。聚观夹道捲红楼,夺得南朝一状头。将谓燕人骑屋看,而今马首向真州。卖却私盐一舸回,天教壮士果安排。子胥流向江南去,我独仓皇夜走淮。便把长江作界河,负舟半夜溯烟波。明朝方觉田文去,追骑如云可柰何。十二男儿夜出关,晓来到处捉南冠。博浪力士犹难觅,要觅张良更是难。我作朱金沙上游,诸君冠盖渡瓜洲。淮云一片不相隔,南北死生分路头。公卿北去共低眉,世事兴亡付不知。不是谋归全赵璧,东南那个是男儿。

—— 文天祥

议纠合两淮复兴

清边堂上老将军,南望天家雨湿巾。为道两淮兵定出,相公同作歃盟人。扬州兵了约庐州,某向瓜洲某鹭洲。直下南徐侯自管,皇亲刺史统千舟。南八空归唐垒陷,包胥一出楚疆还。而今庙社存亡决,只看元戎进退间。

—— 文天祥

出真州

早约戎装去看城,联镳壕上叹风尘。谁知关出西门外,憔悴世间无告人。扬州昨夜有人来,误把忠良按剑猜。怪道使君无见解,城门前日不应开。琼花堂上意茫然,志士忠臣泪彻泉。赖有使君知义者,人方欲杀我犹怜。秦庭痛哭血成川,翻讶中行背可鞭。南北共知忠义苦,平生只少两淮缘。一别迎銮十八秋,重来意气落旄头。平山老子不收拾,南望端门泪雨流。天地沉沉夜溯舟,鬼神未觉走何州。明朝遣间应无是,莫恐元戎逐客不。人人争劝走淮西,莫犯翁翁按剑疑。我问平山堂下路,忠臣见诎有天知。千金犯险脱旃裘,谁料南冠反见雠。记取小西门外事,年年上巳哭江头。荒郊下马问何之,死活元来任便宜。不是白兵生眼孔,一团冤血有谁知。戎衣啧啧叹忠臣,为说城头不识人。押出相公州界去,真州城里榜安民。有客仓皇欲赴壕,一行性命等鸿毛。白兵送我扬州去,惟恐北军来捉逃。瓜洲相望隔山椒,烟树光中扬子桥。夜静衔枚莫轻语,草间惟恐有鸱鸮。真州送骏已回城,暗里依随马垛行。一阵西州三十里,摘星楼下打初更。

—— 文天祥

至扬州

此庙何神三十郎,问郎行客忒琅珰。荒阶枕籍无人问,风露满堂清夜长。谯鼓鼕鼕入四更,行行三五入西城。隔壕喝问无人应,怕恐人来捉眼生。怅怅乾坤靡所之,平山风露夜何其。翁翁岂有甘心事,何故高楼鼓角悲。城上兜鍪按剑看,四郊胡骑绕团团。平生不解杨朱泣,到此方知进退难。吾戴吾头向广陵,仰天无告可怜生。争如负命投东海,犹会乘风近玉京。海云渺渺楚天头,满路胡尘不自由。若使一朝俘上去,不如制命死扬州。路傍邂逅卖柴人,为说高沙可问津。此去侬家三十里,山坳聊可避风尘。且行且止正依违,彷佛长空曙影微。从者仓皇心绪急,各持议论泣牵衣。问谁攫去橐中金,僮仆双双不可寻。折节从今交国士,死生一片岁寒心。颠崖一陷落千寻,奴仆偏生负主心。饥火相煎疲欲绝,满山荒草晓沉沉。戴星欲赴野人家,曙色纷纷路愈赊。仓卒只从山半住,颓垣上有白云遮。路逢败屋作鸡栖,白屋荒荒鬼哭悲。袖有金钱无米籴,假饶有米亦无炊。扫退蜣螂枕败墙,一朝何止九回肠。睡馀扪虱沉沉坐,偏觉人间白昼长。飘零无绪叹途穷,搔首踟蹰日已中。何处人声似潮溯,黑云骤起满山风。昼阑万骑忽东行,鼠伏荒村命羽轻。隔壁但闻风雨过,人人顾影贺更生。青衣山下汲荒泉,道遇腥风走不前。向晚归来号且哭,胡儿只为解腰缠。眼穿只候卖柴回,今日堡城门不开。籴米已无消息至,黄昏惆怅下山来。既投古庙觅藜羹,三五樵夫不识名。僮子似知予梦恶,生柴烧火到天明。苦作江头乞食翁,一层破庙五更风。眼前境界身何许,始悟人间万法空。樵夫偏念客途长,肯向城中为裹粮。晓指高沙移处泊,司徒庙下贾家庄。

—— 文天祥

扬州地分官

五骑驰来号徼巡,咆哮按剑一何嗔。金钱买命方无语,何必豺狼骂北人。便当缟素驾戎车,畏贼何当畏虎如。看取摘星楼咫尺,可怜城下哭包胥。

—— 文天祥

发高沙

晓发高沙卧一航,平沙漠漠水茫茫。舟人为指荒烟岸,南北今年几战场。城子河边委乱尸,河阴血肉更稀微。太行南北燕山外,多少游魂逐马蹄。一日经行白骨堆,中流失柁为心摧。海陵棹子长狼顾,水有船来步马来。小泊稽庄月正弦,庄官惊问是何船。今朝哨马湾头出,正在青山大路边。

—— 文天祥

旅怀

北去通州号畏途,固应孝子为回车。海陵若也容羁客,剩买菰蒲且寄居。天地虽宽靡所容,长淮谁是主人翁。江南父老还相念,只欠一帆东海风。昨夜分明梦到家,飘飖依旧客天涯。故园门掩东风老,无限杜鹃啼落花。

—— 文天祥

怀扬通州

江波无柰暮云阴,一片朝宗只此心。今日海头觅船去,始知百炼是精金。唤渡江沙眼欲枯,羁臣中道落崎岖。乘船不管千金购,渔父真成大丈夫。范叔西来变姓名,绨袍曾感故人情。而今未识春风面,倾盖江湖话一生。仲连义不帝西秦,拔宅逃来住海滨。我亦东寻烟雾去,扶桑影里看金轮。

—— 文天祥

发通州

孤舟渐渐脱长淮,星斗当空月照怀。今夜分明栖海角,未应便道是天涯。白骨丛中过一春,东将入海避风尘。姓名变尽形容改,犹有天涯相识人。淮水淮山阻且长,孤臣性命寄何乡。只从海上寻归路,便是当年不死方。

—— 文天祥

出海

一团荡漾水晶盘,四畔青天作护阑。著我扁舟了无碍,分明便作混沦看。水天一色玉空明,便似乘槎上太清。我爱东坡南海句,兹游奇绝冠平生。

—— 文天祥

固陵道中三首 其二

茅舍荒凉旧固陵,汉王城对楚王城。徐州烟火连丰沛,天下还来屋角争。固陵城下两龙争,不见齐王来会兵。勒取河山新分地,项王之后到韩彭。

—— 文天祥

滹沱河二首

过了长江与大河,横流数仞绝滹沱。萧王麦饭曾仓卒,回首中天感慨多。风沙睢水终亡楚,草木公山竟蹙秦。始信滹沱冰合事,世间兴废不由人。

—— 文天祥